別緊張,我會講中文!

 「別緊張!我會說中文!」你是否曾有與外籍生交談的機會,卻羞澀於自己的「菜英文」而不敢開口?其實光是去年,政大華語文中心就有高達937人修習華語文課程,其中不乏來台數年,就能以流利中文對談的外籍生。別再喊「英文好難」,一起看看他們是如何克服萬難,學會號稱世界最難語言之一的中文吧!

用盡生活的每一刻學中文-羅巧伊

 剛升上三年級的時候,外交系的課突然變很重,那天我媽來台灣看我,我抱著一疊厚厚的書,都是中文的,一放在桌上,我就趴在那整疊書上大哭,我媽從沒看過我這樣哭,在後面緊張地一直拍我的背,跟我說:『沒關係,妳覺得太難太辛苦的話,我們可以回去俄羅斯沒關係。』但我還是想繼續讀完,我也念到畢業了!

來自俄羅斯的羅巧伊(Anastasia Rasskazova)一邊說,一邊用誇張的手勢比劃書的厚度,當時的課業壓力在她的笑容中顯得雲淡風輕。一頭金髮,白皙皮膚加上碧綠色的眼珠,「典型的」外國人樣貌使她極易吸引陌生人目光,但最讓人驚豔的是她一口流利的中文。

「有一次我去電信行辦手機,排我後面的一男一女就開始說:『外國人耶,她會不會辦啊?頭髮好漂亮』之類的話,我覺得很有趣,後來我一跟店員開口,他們兩個看起來就不太……不太舒服?」羅巧伊笑著說。

在她成長的印象中,因俄羅斯與中國關係交好,生活圈興起一股「中文熱」,於是連續兩年高中暑假,她都報名到中國的暑期語言學校學中文。畢業後,在台灣的朋友跟她遊說「台灣很好」,再加上父母鼓勵,從未有特定人生規劃的她,決定給自己一年時間,就這樣報名政大外語語言中心,搭上飛往台灣的飛機。

來台灣的前兩個月,她幾乎聽不懂身旁的人在說什麼,起初她對口說也感到害怕,直到某一天她發現:「其實我講的口音台灣人都聽得懂!」像吃了顆定心丸,她選擇用生活來學中文。

「我很少用字典或是查書,我覺得碰到不懂的還是直接問,不要怕問別人,如果自己查還是有可能理解錯誤,或不知道怎麼用。」生性活潑的她不喜歡抱著書本念,也不喜歡找一個人正經八百地坐著,說「我們現在來語言交換」,而是走進咖啡廳、走到戶外,直接與人對話、四處遊玩,她認為這樣才能學到最自然的語言,包含年輕人的流行用語,也最能體會台灣的文化。半年過去,因為喜愛台灣,她毅然決定申請政大外交系,展開四年學士生涯。

外交系不論是上課、作業、閱讀資料幾乎都是中文,即便在中文課程中她已屬前段班,但在大一大二還是被當過幾堂必修課。能順利讀到畢業,她非常感謝同學與教授們的幫助與包容,她自嘲:「覺得教授改我的考卷可能改得很痛苦!」

儘管語言上有些困難,她在團體報告時仍堅持用中文,再請組員幫忙順過,考試遇到申論題,也是一句中文、一句英文勉強作答,若文本讀不懂,可能會試著先找英文版,若沒有,「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跟別人借筆記囉!」

她積極融入台灣生活,全島幾乎走透透,大四時也曾嘗試參選學生議員。畢業後她申請東亞所,目前已碩二。

「我覺得學語言最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歡這個文化,你要去融入它,然後一定需要花時間,你不可能不花時間就看得懂這些字。」回顧來台灣的七年,羅巧伊說,她的爸媽其實沒給她壓力,不斷跟她說任何時候她都能回俄羅斯,但她喜歡挑戰,喜歡嘗試不一樣的生活,問她有沒有什麼適應或學習的訣竅?她自信地說:「就是跟台灣人交朋友啊!」

羅巧伊(Anastasia Rasskazova),來自俄羅斯,就讀東亞所二年級,已接觸中文九年。 圖/黃庭暄攝

以語言穿鑿歷史之窗-桝谷知步

要如何學中文呢?現就讀政治系,來自日本的桝谷知步(Chiho Masuya),露出了開朗的笑容:「和朋友多聊天呀!」她表示,平常最喜歡和系上排球隊隊友聊天,從相處過程中學習最道地的中文。

來台前,她在名古屋的一家中文補習班學了將近一年半的中文,「這其實不是個突然的決定,我高中時曾經去過加拿大留學一年,一開始也考慮過去英語系國家留學,但希望可以了解更多不同的文化。」

桝谷知步對於深厚的華人文化深感興趣,特別對台日關係感到好奇,因此她選擇就讀政治系,「我對亞洲和台日關係很感興趣,也特別研究過台灣人為什麼那麼喜歡日本。」對於台日的關係與歷史,話原本不多的她開始侃侃而談,她認為語言不僅是說話的藝術,更是通往歷史的窗口。

桝谷知步過去認為會多國語言的履歷,象徵通往理想職業的門票,更大力鼓吹中文補習班的同學多學語言,未來能有更優質的工作待遇。然而,在日學習一年半的中文後,桝谷知步反而更希望透過語言學習華文歷史與文化。

「中文擁有悠久的歷史,而語言也是文化中重要的一部份。」不少外國人表示學習中文很困難,她笑稱成語的確很深奧,因為成語的典故需要時間理解,當被問起是否有印象最深刻的歇後語,桝谷知步驚喜地睜大眼睛,原來這是她人生第一次聽說

「歇後語」。

桝谷知步很懂得運用資源來精進自身語言能力。她使用中日字典來查詢不懂的中文字,也會用新聞app豐富自己的遣詞用字。不僅透過書籍和字典app學習,外向的她更是一開學就加入系排,還參加宿營與文化盃,認識許多台灣朋友,她更每個禮拜一次去行政大樓,找現為退休老師的志工練習對話。

許多人說,學習語言就得從髒話學起,桝谷知步第一次說中文髒話是在和朋友的聊天群組,她無意識地把髒話傳送給群組的所有人,「我想大家應該都很傻眼吧!」她大笑著說。學習中文一路上有苦有甜,她說多聽、多說、多交朋友,才是學習中文的王道。

桝谷知步(Masuya Chiho),來自日本,就讀政治系二年級,已接觸中文兩年。 圖/黃堃睿攝

平上去入又捲舌 學中文最大障礙

「如果你在美國會說中文的話,聽起來就很酷,你身旁的朋友會:『哇!你會說中文?』」今年來到傳播學院交換的紐約客里抬(Taj Teriyagii)瞪大眼睛,模仿朋友說這句話的神情,「會說中文」儼然讓他成為朋友圈中的稀有動物。

中文與英文的語序、語法大不相同,對美國人而言是一大挑戰。「吃葡萄……不吐葡萄皮……」同樣來自美國、來台攻讀外交所碩士的羅若彬(Grant Nordby),拿起課本,指著他最愛的一句繞口令,一字一字慢慢念出,坦承對他而言最困難的就是講出精準的四聲聲調。里抬亦表同感,「但是我覺得這就是中文很美的地方,聲調聽起來很美!」

初到台灣,羅若彬和里抬都表示聽力是一大障礙,但他們不約而同地找到訓練方法──看電視劇。羅若彬分享他最近正在看的劇集《唯一繼承者》,他笑說:「它是男主角經營餐廳的故事,我還可以學到很多菜的名字!」

而學語言,除了在課堂、課本學習,不能忽略的,就是生活中千變萬化的流行用語。就讀政大國際經營管理英語碩士學程的亞裔巴拿馬人羅道基(Robert Loo)是政大網球校隊成員,以前總不懂為什麼練習時隊友愛說「帥」,他笑說:「我一開始以為,是在說那個人長得很帥的意思嗎?」後來他才了解那是對好球的稱讚,現在羅道基也學會於比賽激昂時跟著熱情吶喊「水喔!」、「帥!」。

羅若彬身邊也有認為不需要學中文、或覺得中文太難的朋友,但他認為用「英語就能走天下」為由,而不想學語言的觀念是錯誤的。「今年寒假我媽媽、阿姨、舅舅來台灣看我,我們一起搭計程車。計程車的司機一直很緊張,因為他不會說英文。我跟他說:『不用緊張,應該的應該的,是我們來這邊要用你們的語言』。」

羅若彬認為,語言仍是了解文化、融入文化的最佳途徑,而學習語言對他來說最大的意義是學習本身,即便以後不一定會用中文生活也沒關係,

「你不可能真的把一個語言『學完』,就算我學了十年的中文,還是有很多可以學。」僅學三年就能全程以中文對談的羅道基,亦秀了一句他很喜歡的成語,鼓勵有心學語言的同學:「最重要的是你不懂的一直問、馬上學,『熟能生巧!』」

羅道基(Robert Loo),來自巴拿馬,就讀國際經營管理英語碩士學程,已接觸中文三年。 圖/黃堃睿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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里抬(Taj Teriyagii),來自美國,就讀傳播學院二年級,已接觸中文一年。 圖/黃堃睿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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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若彬(Grant Nordby),來自美國,就讀外交所碩二,已接觸中文四年。 圖/黃庭暄攝

(本文刊於《政大學聲》15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