政大人的「藝」想天開(下)──回歸 vs. 未來:台政藝術季對談

 

 

 

由左至右為:政大開閉幕組員柯哲瑜、政大行銷長江沂璇、政大公關組頭王子豪、政大執行總召陳韶妤、台大總召范鈞評、台大公關組頭鍾雅涵
由左至右為:政大開閉幕組員柯哲瑜、政大行銷長江沂璇、政大公關組頭王子豪、政大執行總召陳韶妤、台大總召范鈞評、台大公關組頭鍾雅涵

 

藝術季的誕生

學聲兩校藝術的主題分別為「回歸」和「未來」,請簡單介紹藝術季,並談談主題代表的意義。

政大政大擁有濃厚藝術人文氣息,應該有一個集結所有藝術愛好者與創作者的平台。本屆藝術季首度舉辦,分為電影、展覽、市集和黑盒子四個企劃,希望回歸環境、手作和藝術創作。

台大台大藝術季今年的主題是Art2D2,靈感來自電影《星際大戰》中機器人R2-D2投射莉亞公主求救訊息的經典橋段,投射本屆核心理念「未來」的意象,也呼應今年是第22屆。副標題「臆想未來製造所」發想自近來廣受討論的台大、台科大、台師大三校聯合議題,因此透過製造所的概念,將藝術結合理工科領域。

  另外,我們也著重「魯蛇」精神。現在大學生很喜歡自稱魯蛇,藝術季團隊許多成員已經大三、大四,常常會想到自己的未來,畢業即失業,用這個精神去創作。

學聲藝術季中的分部、展覽作品如何呼應主題?

政大以市集為例,政大校內常舉辦市集活動,但多販賣商品、二手物,失去市集原先藝術家、工藝家分享自己手作作品的意涵。我們的市集著重手作工作坊,探討人與物質之間的關係。

  至於電影,政大有傳播學院,拍片風氣盛,但學生專心於製作電影,較少重視觀眾享受故事的過程。我們嘗試多種觀影方式,結合政大地理環境,讓同學在戶外、河堤邊欣賞電影。

  政大校園與大自然緊密連結,卻放置很多突兀的公共藝術。藝術應該是從生活中發想而來,不該是公眾領域中突兀的存在。黑盒子組看到政大公共藝術的缺點,製作許多融入政大角落的裝置,再用戲劇串聯山道上各種不同的裝置,讓學生回歸到那個大家平常都很討厭走的山坡路。

台大每年台大藝術季都像一場盛大的宴會,今年想做出區別,因此用「製造所」較冷硬的稱號,創造未來感。

  台大藝術季今年分為日、夜、夢、R2D2四個奇怪名字的部門。日部偏向一般的藝術創作,畫、戲劇、展覽;夜部則嘗試談一些藝術較被忌諱的事情;夢部多為行為藝術,或結合日夜兩部;R2D2都是來自機械、資工、資管的男生,我請他們花70%心力做自己的、30%幫助其他部門解決技術問題。其餘各部間也會談專案合作。

政大藝術季推出按讚打卡送啤酒、抽獎券的活動,吸引學生目光。(圖/許閔淳攝)
政大藝術季推出按讚打卡送啤酒、抽獎券的活動,吸引學生目光。

 

躁鬱搖滾代表樂團「先知瑪莉」,於藝術季開幕演唱〈到底是〉。(圖/許閔淳攝)
躁鬱搖滾代表樂團「先知瑪莉」,於藝術季開幕演唱〈到底是〉。

 

環境如何提供藝術養分

學聲本主題探討藝術季如何與兩校學生發生關係,你們認為兩校學生具有些特質?校園風氣或校園環境是否提供藝術創作原動力?

政大在政大人文社會科學培養下,不同科系的學生會有不同見解,有些政大學生擁有左派思想,用對社會的愛來做他們的作品,不同科系也會用自己的學門的角度看事情。

  政大山道的環境,有很多樹和蟲。蟲的生命過程很單純,但人類就會想很多,蟲給我這樣的省思。而文學院後面的醉夢湖,有種小宇宙的感覺,政大的山草給我很多創作靈感。

學聲在台大這邊,外人看台大來有些矛盾,讀台大明明象徵「溫拿」,怎麼會自比為魯蛇?這跟學校的氣氛或環境是否有關?

台大我覺得是環境不同的緣故。可能我們覺得自己是魯蛇,但你們看來就覺得我們是溫拿,有程度之別。我們其中一個專案「魯門的世界」,同學選擇穿過魯蛇或溫拿的門,自己決定自己的價值,並結合科技測謊機,測量同學真正的溫度。

  回到環境,我常感覺到身旁有一層「同溫層」,他們對社會議題的看法往往和社會、媒體報導的不同,且對同溫層外的意見則很激進。因此,身在台大,當你稍微講錯話、或發表不同看法時,就會被批鬥,說你怎麼可以不左、指責你政治不正確,這反而限縮真正對話的空間。

  這次藝術季我們做了論壇劇場,透過戲劇呈現現實生活中的議題,觀眾可以取代演員發表自己意見,讓大家一起解決劇裡角色的困境,我認為這種方法有助於促成真正的討論。

  我們觀察到,大家在社群媒體上會自我標籤來得到他人認同,但私底下他可能不是這樣的人,他也許會開一些不好笑的玩笑,這可能透過私訊對話才會顯露。我們因此做了一個人工智慧的AI,機器人會把大家私底下講的話記起來,再跟別人說,透過複製讓你知道,這些不是他自己生出來的,是身邊的別人教他的。同溫層真的那麼厚嗎?我們希望用這種方法探討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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政大藝術季黑盒子組於開幕式時,在行政大樓外牆上投影各組宣傳片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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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大藝術季展覽「未明」,以「現代文明議題與未來的想像」作為主題呈現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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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大藝術季「魯門的世界」,將科技結合藝術,讓同學決定自己是溫是魯。

創作自由與現實限制

學聲台政兩校都沒有藝術學院,但都有相關的科系或學院,像台大戲劇系,政大傳播學院。學校提供的環境或資源,會讓你們的藝術創作產生什麼差異呢?

台大台大沒有藝術學院,或專門藝術老師指導,如果要做裝置藝術或展覽,需要尋求校外藝術家,或請在台大開課的老師幫我們開工作坊,這是我們較缺乏的部分,不過這幾年台大校內剛好有粉樂町活動,學校跟校外藝術家合作是滿常見的事。

  我們的環境讓我們很難把藝術作品做到非常好,不是理念不夠多,而是技術面突破不了,當老師都指導不了我們時,成品跟當初想法就有落差。

  但也因為沒有學院老師指導,我反而覺得作品構思有很大的自由。我有同學在北藝大辦關渡電影節,選片或邀請與談人時主任或院長都會希望去找特定的人,要突破框架就有壓力。我們自己辦影展,想找誰與談就找誰,這是台大還滿好的地方。

  另外,我們打造一個平台,讓校外學生願意來我們學校創作。北藝校內藝術風氣盛,但仍有很多學生來台大參加藝術季,因為來台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,台大也有資源可以幫助他,讓他的藝術品有機會給他們學校外的人看到。

政大我們學校有傳播學院,學生上課接受技術指導,藝文中心也有駐校藝術家帶工作坊,但我們想區別這些東西,因為一堂課就算由很多老師帶,同學的成果還是能看出老師的影子,我們不希望藝術季創作被專家意見影響,否則就跟傳院或藝中的東西重複了。

  我們是第一次辦,又受限經費和技術,學生作品難以要求專業。但如果要做到完美,那反而不是學生自己想出來的東西。像黑盒子嘗試用苔蘚作畫,來表達政大的潮濕,但光是種苔蘚就很複雜,要嘗試用不同附著劑,慢慢地摸出來,看他們嘗試的過程,我覺得是件可愛的事。

 

策展甘苦談

學聲想請雙方分享籌備過程甘苦,從起步有很多東西需要努力,政大就不用說,完全從零開始。你們怎麼取得資源和經費?

台大我們經費主要來自學校,校方補助大約5、60萬,但實際花費多出很多。我們分三個階段遴選工作人員、表演人員、志工,今年專案多達20個,且每個部門都有自己的開銷,再加上木頭、顏料、油漆都非常花錢,經費很大一部份要靠公關部拉贊助。

  老實說,學校活動要得到贊助還是有難度,贊助單位都知道學生能做的有限,拿同樣的錢去外面買廣告,效益還比較大,所以我們還是會從拉物資贊助下手,如果拉到錢進來是運氣好,沒有也沒辦法。

學聲剛剛提到遴選分三階段,時間拉很長,會不會都很趕?

台大對,每年時間都不夠。我們九月就宣布總召,但活動有清楚規劃大概要到十一月,完整企畫出來大約是一月左右。公部門下年度的補助大概十月就截止,如果你那時東西不明確,也沒人想贊助你。

 或許下次可以考慮不要招那麼多人,這樣各個企劃比較有資源。像你們(政大)比較明確,核心團隊知道要做什麼事。

政大我們一開始團隊有五、六個人,接著就是把組頭找齊,然後前年十月才有工人招募。完整企畫出來也是滿晚的,過程一直修改,大概快十一、十二月才出來,也影響到公部門和企業補助。

 校方基本上沒給什麼贊助,只有課外活動組每年固定社團補助,但五位數都不到,還有目的限制。後來我們遇到校友會一位對藝文活動有興趣的學姐,剛好她想發起有關數位媒體的學程。我們也跟書院合作,書院想做一個教育部新企畫,未來將發展課程。

 企業方面還是以募資為主,不過取得資金真的滿困難的,所以主要還是物資租借。我覺得最困難的是,相較台大已經行之有年,可以拿出過往成果,我們只能拿出概念圖,未來的企畫也一直修,就滿不明確的,要跟廠商解釋的東西和狀況很多。

學聲雙方學校在活動中扮演的角色?

台大我們學校是藝文中心活動管理組主辦,不過籌辦仍以學生團隊為主,每年遴選總召,團隊由總召自己找。活動流程都是總召和團隊的想法,學校不會干涉一定要做什麼主題,是以從旁協助的方式合作,所以自由度很大。

政大因為是第一次舉辦,學校持觀望態度,擔心我們會不會搞怪或出包,跑行政程序及申請經費補助時,多次跟學校溝通,但校方沒有意願幫我們提升到校級活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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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大藝術季「魯門的世界」的「門」,讓同學自己選擇走向魯蛇(左側)或溫拿(右側)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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政大藝術季開幕式除了邀請校外樂團演出之外,亦邀請校內社團表演。圖為肚皮舞社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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政大藝術季「黑盒子組」在校園各處進行舞台劇演出,活用校內環境傳達「生活即藝術」的理念。

 

未來展望

學聲未來藝術季發展方向?

台大因為每年的執行團隊都會換,大家的默契就是上屆不太會影響下屆,很大一部份的理念就是總召想做什麼,大家就做甚麼。不用太急著追前人的步伐,在時程上,我們分了三次才招工完成,第三階段是綁了服務學習,所以在顧展人力上面不太會缺乏。但是,其實這樣的理念跟我的想法是牴觸的,僧多粥少嘛,人太多的話,理念的貫徹也很困難。通常跟工人說話的人不是我本人,多了很多層不同的意思,在溝通傳遞上是很大的成本。我會想在人事上做收斂一些,組織的分化也是。

政大總召會希望未來可以做到駐村的形式,政大藝術季可以像一個團隊,到其他地方去,不只侷限在政大。我自己是覺得把藝術季每一屆做好,就好了,不想那麼多。

學聲雙方是否希望藝術能量有組織化的機會?對於政大未來可能組成學程甚至學院,政大看法為何?

政大我本身較不贊成組織化、學院化,像是藝術季組員討論時,感覺頗有地底下的力量,它不是被學校收編的。政大其實有數位內容學程,如果我想學那些東西,我就進去那學程,我們會比較期待藝術季維持獨立、自由,一來不會受到老師的風格影響,二來它可以包容更多的人,在這裡可以激盪出不一樣的結果,不希望被編入體制。

學聲教育部之前有考慮在台大建立藝術學院,你們自己怎麼看待這件事?

台大我自己是覺得不用,台大不必每件事情都當第一,不用每個領域都一定要比別人好,這並不是最好的事情。

 會想要有學院或老師,是希望技術上更專業,或深化理念,老師指導是必要的,但老師可以不是來自學院,而以約聘或跟校外藝術家合作。今年有兩個劇,一個跟優人神鼓合作,另一個跟台灣應用劇場中心合作,發展論壇劇場,效果也不錯。我們的演員都用藝術季的平台招募,再交由他們訓練以及製作,就戲的結果和觀眾的評覆,我覺得是成功的,但因為成果好就要這些老師進來成立學院嗎?我覺得倒不必然。我想它之所以成功,是因為它的流動性,每年不同人進來,有不同面向的啟發,而這些啟發不用學院這樣單一的形式。